有时会想起那只兔子,我唯一饲养过的宠物。
约莫是在我买了它的几个月后,在我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那只可怜的兔子被我奶奶杀了炖了汤,而面对宠物被杀的我,只能默默无语。
说什么呢?那条陪伴我的生命已经离开了世间,我无法挽回,大哭大闹也不能让汤中的肉复活,我却再也不想养宠物。
那天和妈妈到了公园,不知为何对这只兔子分外倾心,堪称一见钟情。
兔子小小的,比成年人的手掌稍大些,红红的眼珠灵活地转动着,瞅着笼外形形色色的人们。雪白的容貌仿佛一件大衣,使得它看起来更加可爱动人。
于是我就央求妈妈买下这只小动物,当时妈妈手里有余钱,就跟老板在一边杀价。
我头一回不厌恶妈妈有些嘈杂的讨价还价的模样,一心逗着我的新宠。
最终妈妈带着胜利的笑容买下了兔子和笼子,而我的心也被欢快的河流淌过,连脚步都轻快万分。
周围的邻居都是养狗,大多有名字,什么“点点”啊“琦琦”啊,一个赛一个的可爱,但这可难倒我一个取名渣了,我思前想后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个适合我家小兔的名字,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于是这只兔子没有名字。
鉴于兔子和狗并不相同,我们也不确定它是否认家,于是把兔子养在客厅的笼子里。
我家兔子有轻微的厌食的现象,常常是吃过一种草十多天后,就拍拍屁股扭过头去再不看一眼,逼得我和奶奶非得给它换换口味。
庆幸我家附近大多是田野,各种杂草丰富。于是拔草成了我每天放学后的乐趣。
奶奶常常会带着我到田埂间收割兔兔的物质粮食,那些草是一抓一大把,偶尔有种田的人路过,都会朝我们露出笑容,认识的也会交谈几声,那段日子平静而美好。
也是在那时,我知道了一种只要捏它的茎,就会挤出白色液体的草,叫做“nini草”,至于普通话怎么讲,我也没问,但是兔兔很喜欢吃这种草,几乎算得上是来者不拒了。
我还给我家兔子洗笼子,这货在笼子里撒尿拉屎,解决生理问题,导致笼子常年弥漫抽泣,兔子也蔫蔫的,于是我和妈妈撸起袖子,相视一笑。
把兔子放出来之后,让奶奶代为看着,我和妈妈先把笼里的兔兔产物倒掉,才开始清洗笼子,那岂止是臭啊,简直臭飘十里,连隔着一条街的人走路都要捂着鼻,生怕这臭气污染他们的鼻子。
我却乐得自在,带着塑胶手套,尽职尽责地给兔兔清晰家园。
瞧那旮旯地儿,有脏污,我搓搓搓,瞧那根细丝儿,有臭味,我擦擦擦。
一番水洗之后,一个焕然一新的笼子就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满意地点点头,让兔兔重新住了进去,它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艰辛,在其中跳来跳去。
后来兔子身材走样,被我喂养的如同一个半鼓的小球,绒毛依然洁白,身子抚摸起来也软软的,那时我们也逐渐混熟了,我就大手一挥,开了它的笼子。
嘿!兔兔在笼子里困久了,顿时喜出望外。它可爱的红眼一亮,长长的兔耳一竖,后蹄儿一蹬,前蹄儿就飞出了笼子,还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才一蹦一跳地欢呼着。
这兔子还真别说,从来不随地大号小号,它爱整洁,向来是跳进笼里解决生理问题的,这也省了我的不少麻烦。
不过这会儿就有一件趣事了。
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开了厕所的门,准备释放一下自己,却看见我家兔子坐在垃圾桶上,见我来了,忙不迭地三步作两步跳开,不给我半点反应时间。
然后我就看见垃圾桶上几粒黑色的东西,这我可熟了,不正是我家兔子的排泄物嘛,我不由得喷笑。
我家兔子也通了灵性,见我们上厕所都来这儿,竟也模仿人们进来上厕所。
我不由得想象它的模样:一团柔软的白色探探前后左右,确定无人后迅速一冲,到了厕所门前又有些犹豫,才迈着前蹄儿进了门,发现马桶对于它来说实在太高了,于是就退求其次,蹦跶上垃圾桶,舒适的释放自己。
兔兔实在是可爱的过分,这些日子我也放弃了我的旧宠——邻居家的各色狗狗,专职跟我家兔子玩闹。
我可以感到我们俩是互相喜欢的,因为我知道它喜欢我,因此信任我,我也亦然。
可惜噩耗总是在不经意间砸碎我可怜的梦境。
几个月后。
“兔子呢?”那天放学回家我放下书包,却没看见亲爱的兔子的身影,我只当它又跑出去玩了。
“被你奶奶煮了。”妈妈回答我。
我的嘴仿佛被胶带封上,一首欢快的曲子戛然而止,发出的哀鸣声刺耳尖锐。
我的宠物被我的奶奶无情地摧残了,那些汤,那些肉,我不愿意吃,甚至连看也不看。那段时间,每次看到汤里的肉,就会想起那只兔子,纯白的,柔软的,可爱的。
我一阵反胃。
后来我寻思着给兔子立一个碑,可是那根被黑色记号笔写了字的木条总是立不起来,上面属于我的小小字体总是让我悲伤——xx家的兔子,xx的朋友之墓。
于是我丢弃了木牌,在心里刻下一座墓碑。
我人生中唯一的宠物,世界上唯一的兔子,记忆里最珍贵的朋友,多年不见,对不起,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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