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美丽的月季,含着闪光的露珠,载着满满的希望,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悄然绽放……
“叮铃,叮铃——”放学了,我骑着那辆新自行车熟练地从窄小的铁门通过,一直骑到了院子里。
母亲正在低着头,弯着腰,倒像是在忙活什么。
“妈,我回来了!”我再次叩响了车铃,清脆的车铃声提醒着她——她的宝贝儿子回来啦!
“嗯,回来了……”母亲抬起头,望着我,满是憔悴的样子。奇怪,原先她见我回家,定是眉开眼笑的帮我把我的书包从自行车上拿下来,然后再进屋问我在学校受没受苦,亦或问我学的如何的问题,今个是怎么了?当然,引我生疑的,还有母亲身后那株极其瘦小,叶子已经枯卷发黄了的月季。母亲正拿着水壶,吃力地给月季浇着水。
我心中纳罕:母亲他是想来不喜花的,她嫌花儿太娇贵,不好养活;又嫌花儿太妖艳,失去了原先那朴素的的真和美。且她并无多余的时间来照料它们,她怎会想起养月季来了呢?
母亲到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说着:“这……这是我叫你爸托别人从市场买来的……倒还挺好看的呵。”
我没料想,这枯黄的只有几片叶子孤零零的挂在枝上,竟会被母亲说成好看。但我看她憔悴不堪的样子,也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时光依然在流转,但母亲悉心照顾的月季却始终没有好转。尽管如此,母亲仍没有放弃它,坚持每天给月季浇水,施肥,喷杀虫剂......有时,我就会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你呀,照顾这盆月季比照顾小时候的我还细心。”;有时,我在墙角依稀听到了她在月季前猛烈咳嗽的声音,我知,她老了;有时,我就陪她一起静静地蹲在月季前,我们一起许愿,而我却在半途中稍微睁开了一只眼,只见她默默的合上手掌,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虔诚的求着什么。“妈,你在许什么愿呀?”我好奇地问。这时,她便用手轻轻的指着我的小鼻子,做出猪八戒的样子,怪模怪样的说:“嘿嘿,就不告诉你!”而后,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们面前的月季,欣慰的笑了……
几个月后,月季在母亲的细心呵护之下,枝桠奇迹般的茁壮了,花托上也打了几个小小的浅粉色的花骨朵,几只蜜蜂迫不及待的飞跃到了花骨朵上去,嗡嗡的叫着。不过在花盆沿上,依约可以看出几点红的血迹,当时我天真地以为——那只不过是油漆罢了,然后径直走向屋内,做起了作业。
一切,也似乎并不是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几天后,母亲就因乳腺癌被送入了医院。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忙从学校打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母亲正微微合着眼,安详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打着点滴。父亲正坐在她的旁边,眼角上挂着让人难以觉察的泪珠。
“妈——”我跪在她床前,苦苦的望着她。
“飞——”她醒了,声音在颤抖。
“嗯嗯,我在,我在!”
“我想……我想看看咱家的那盆月季……长得……长的怎么样了。”我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个愿望,竟是想要看一看自己亲手养活了的月季。没法,我也只好答应了她。
“好,你等着,等着啊,我这就回家给你拿,一会就来啊。”
我骑上父亲的自行车,一路狂奔。耳边呼呼的风声,路两旁景物都如飞速倒带,拼命往后倒退。顿时,脑海中万千思绪一股脑涌上了心头,眼,让泪模糊了……
我到了家门口,蓦然地推开门,须臾,便闻到了满园氤氲的芳香。我大步流星地直向月季走去,竟发现,早上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已经开花了!一片片青叶沉默着,像是在唱着无言的赞歌;一朵朵浅粉色的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摇出了如此熟悉的味道——是妈妈的味道;一瓣瓣花瓣上闪烁着点点流苏的红润,在阳光下,是如此耀眼;一阵阵香气在空气中凝结、酝酿、升华,弥散……朵朵花儿就如同爱的投影机,仿佛让我看到了月季花前,那个兀兀劳作的母亲;仿佛让我看到了,月季花长势喜人的时候,那个喜笑颜开的母亲。此时,我就只想做一只蝶,沉浸在这花香里,在这甜梦中,在这爱的海洋里,任由爱的光辉在每一朵花瓣的花尖绽放。
我再次回到医院,小心翼翼的把那盆月季放到了离母亲最近的那个床头柜上,顿时,小小的病房里充满了无限的花香,很深,很悠远。母亲醒了,而后,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旁边已经开了花的月季,欣慰的笑了……
从此,那盆月季便从我母亲手里转交到了我的手里,不知它伴了我多少个春秋冬夏,只知,看到它,就像看到母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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