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天气愈发冷了,天黑得越来越早,冷风和着灰蒙蒙的天色呼啸而来,压抑得人想遁地而逃。
今天打电话给外婆,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秋天御寒的重要性,反复地说要多穿衣服,要按时吃饭,不要只求漂亮饿坏了身体。我说:“外婆,我有点想回去了,我有点想我妈妈。”外婆在电话里急急的问:“你妈跟你说什么了?”我一听就知道是有事瞒着我,我淡定地说:“都告诉我了,所以我就有点担心啊。”外婆叹了口气说:“我还要你妈不要告诉你,怕你在外面担心。也没什么,反正你爸明天就要出院了。”听到这里,我就知道,爸妈合伙给我演了出双簧。我和外婆闲扯了几句就将电话挂了。冷风吹来落叶蹒跚铺了一地。
“喂。爸爸你在干嘛?”
“没干吗啊,怎么了?”
“你生病好了么?”
“早好了啊。你吃饭没?”
“我都知道了,你住院了啊。”
“喂,你怎么啦?吃饭没?”
“妈,怎么你接电话啊。你要爸爸跟我讲啦,你怎么不告诉我爸爸住院了啊。”
“哎,我们是怕你担心嘛!电话费好贵啊,你要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啊,乖,我挂了啊。”
我终于相信遗传这回事,我们一家子的报喜不报忧。
其实爸爸的胃病已经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估计比我的年龄都大,一直都是哄孩子般的哄着,哪里想到这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到如今孩子大了不服管了,病情反复一发不可收拾,终于进了医院。
到底有多久呢?好像我早已习惯每天清晨在爸爸刷牙时的干呕中醒来,一直都不用调闹钟,不过这可不是慢性咽炎的症状。那是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肺叶吃了对胃好,所以日日清晨都会给爸爸炒一碗肺叶炒饭,我总在炒饭香气氤氲中问爸爸,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么?为什么你胃病要吃肺叶啊?那个时候妈妈总时拿着筷子敲我的头,也不怕自己说的敲脑袋会变傻的传说,生怕冒犯了使人生病的神仙一样低声而又恶狠狠地说:“吃你的饭!小孩子知道什么,吃完赶紧给我上学去!”尽管我识相的闭了嘴,可仍觉得大人好奇怪,总是习惯性的自我催眠……
而今的爸妈似乎早已忘记他们有过一段相濡以沫的岁月,似乎早已习惯将对方推到让彼此憎恶的位置,尽管不会如电视里那样歇斯底里的争吵大打出手;也没有电影里一般用各种浓墨重彩的沉默来显示他们彼此折磨之后消磨掉了最初的爱情。他们只是如当年的美苏一样冷战着,通过我这个中间小国来表达对对方的不满和控诉。
“你在干什么啊?诶,我今天好累,家里家外忙得要死,你爸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点都不着家,我连个给我分担点事的人都没有……”
“你妈真是……小刘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真是家里越来越被你妈搞得待不下去了,一回家就吵……”
时间总是不问问当事人就擅自将激情消磨殆尽,耗尽各自的热情。
印象中爸妈唯一一次我看见的亲昵,是05年的冬天吧。那时候下了很厚的雪,我们回老家看望病重的奶奶,上那个结冰的陡坡的时候,爸爸主动牵住妈妈的手和她一起走到奶奶家。我在他们身后偷偷的笑,心里温暖的如同三月的阳光。但在那之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场景,夫妻之间大概真如歌里唱的那样:有时会忽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不想听到他们通过我表达对彼此有多不满,长期在外读书的我变得有些不喜欢往家里打电话,从害怕他们一个看不顺眼,就害我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从每天神经质的紧张,到让自己不去看他们有时候小孩一般的置气,到如今的习以为常懒得去管。然而今天外婆的一通电话和爸妈久违的一次互动当头棒喝般,唤醒我的不端正。对自己在家里的忽略、对爸妈的忽略、忽略他们的压力、忽略他们有时希望我关心他们的小抱怨、忽略了他们只有我、忽略他们开始老了……
时已深秋,天气渐寒,秋风最易吹倒老人。冷风中我迷雾渐散,你呢?还在为自己的冷漠找借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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